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晴天若有情
何不放月狂奔
過了幾年再幾年,緣分走到了盡頭,忍不住白頭,望上黑夜的藍天,承諾在深處迷失了魂。
看落葉堆積了好幾層,屋簷下的綠苔又加了幾多深。
用花瓣編織你的墳,側身走過青春,晴天若有情,何不放月狂奔。
煙霧瀰漫了一身,回憶在心頭敲上了新的痕,眉頭的紋深了又深,夜裡的夢境還是那麼沉。
我願意跨越黃昏,追尋你的魂,不曾害怕鮮紅了淚痕。
淚水滿了一層一層,承諾不復愈層愈深,你在哪個時空放逐了顏色。
破曉頂替黑月圓,疲憊沉默眼袋沉,當淚劃過晝夜稜,何苦累了一生?
晴天若有情,何不放月狂奔。
承諾若永恆,為何要讓我懷恨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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俗話說,
每個人心中都有一把尺,但是尺的長短不同,等於沒有尺。
每個人心中的尺,隨著紅衛兵巫婆的咒語,可長可短。
這樣的尺,等於無尺。
1967年,對楊氏來說是最難熬過的一個年頭,這只是個開始而已。
身為一位作家,對文學思想已經深刻的化在心上,
看著皇棱被搗毀,紅衛兵肆虐,法律受到漠視的中國,讓人心碎。
楊氏沒有辦法阻止自己的孩子加入紅衛兵的行列,孩子對毛主席狂熱思想已經到了巔峰,近乎著魔。
但是她沒有離開那乳臭味乾的孩子,目睹他仗著紅寶書到處作孽,沒有了人性觀念。
直到自己的丈夫滿身是血的被貼上反動學術權威等侮蔑字眼,被自己的孩子拉上了看台,被底下的人民亂丟雜石。
有人譏笑,有人漠視,那些醜陋的嘴臉都印在楊氏眼中。
那天夜晚,趁著自己的孩子熟睡,世間萬物難得的歸於沉靜後,楊氏回到了人民廣場的那個看台下,她的男人還在那裏。
男人篷頭垢面、衣衫襤褸的坐在那些同樣是被抓來的文學分子之間,他無聲無息,如同屍體一般的瞪大雙眼,看著白月光。
那個在教職時會炯炯發光的眼神變的黯淡無光,在月光下的英挺面容,已經不再年輕了。
男人的目光從月色下離開,撇了楊氏一眼,就這一眼,讓楊氏用盡了全力,咬破了下唇才不至於會崩潰流淚。
她想起了他們如何相遇、相戀、相知相惜,然後在孩子穿上綠裝,把丈夫揪上廣場後,全部灰飛煙滅。
看著男人那張覆滿傷痕和乾血卻無所謂的揚起姣好的唇,無聲無息的對她說起話來。
她站在廣場中央,看著遙遠看台上的丈夫張著嘴,也不管楊氏看不看得懂口型,自顧自的說,自顧自的笑。
直到對方的嘴閉了起來,楊氏卻是半個字都沒看懂。
但是她就像是她們剛熱戀的時候一般乖巧的點了點頭,然後也用同樣無聲的口語說了五個字。
當丈夫皺緊了眉頭,她知道他看懂了。
接著她毫無留戀的轉過身,一步一步蹣跚的回到了家。
她知道他看懂了,這就足夠。
1977年文革結束,出賣父親的孩子被提上了好幾個階級,到頭來還是一場空。
當孩子跪在身前哭喊著錯了,楊氏也只是溫柔的撫摸他的頭,說著一切都結束了。
一切就好像回到了一開始,又像是從來都沒開始過。
幾年後,孩子長大娶妻然後也生了一對胞兒,楊氏的身影也逐漸衰去。
每日每夜,坐著她那散發著檀香的寶貝搖椅,看著緊閉的家門,就像下一秒會有人打開似的專注。
大家都以為這是老人會有的習性,而楊氏已經老了。
但是她那臃腫的眼袋上,黑色的瞳孔就如同年輕時那樣閃耀有神。
過去對方說的每一句話,楊氏一句也沒忘。
「你知道我不是無理取鬧的女人,我也不會隨便跟你要求什麼,要我嫁過去可以,就一件事,答應我的事情就要做到!」
「行,你說什麼我都會答應妳。」
她沒忘,所以他說話也要算話。
我等你回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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